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掠過阿尼瑪卿雪山的峰頂,我已經背著竹簍站在自家牧場的向陽坡上。竹簍里鋪著三層牦牛毛織就的粗布,新鮮的冬蟲夏草帶著草甸的濕氣,在布面上輕輕呼吸。作為世代生活在果洛草原的牧民,晾曬蟲草的手藝是爺爺傳下來的活計,每一步都藏著對自然的敬畏。?
采挖回來的蟲草不能直接暴曬。我會先坐在帳篷前的青石板上,用馬尾鬃制成的小刷子,輕輕掃去蟲體上的泥土。這一步得像給剛出生的羊羔梳理絨毛,力道重了會弄斷蟲身的絨毛,輕了又清不干凈雜質。妻子會燒一壺酥油茶,在銅盆里倒上半碗,我把清理好的蟲草放進茶碗浸三秒,酥油能在蟲體表面形成一層保護膜,既保留水分又防止霉變 —— 這是草原獨有的智慧,比城里人的保鮮膜管用多了。?
晾曬的場地要選在帳篷東側的曬架上。這個位置上午能曬到充足的陽光,下午又能被經幡擋住西曬的烈陽。曬架是用紅柳枝編織的,縫隙疏密剛好,既能通風又不會讓蟲草從縫隙滑落。我會把蟲草按照大小分開擺放,大蟲草放在曬架上層,小蟲草放在下層,這樣受熱更均勻。擺放時要讓蟲體朝上,子座朝下,就像讓它們依然扎根在土里,順著自然生長的方向接受陽光滋養(yǎng)。?
草原的天氣像孩子的臉,說變就變。正午時分我從不離開曬架,一旦看到遠處的烏云滾過來,就得立刻把蟲草收進牦牛皮袋里。有一次我去幫鄰居趕牛,回來時遇到冰雹,雖然及時搶救,但還是有半簍蟲草被砸得變了形。從那以后,我總在曬架旁搭個小帳篷,懷里揣著爺爺傳下來的銅鈴鐺,風起時鈴鐺響,就能提醒我收蟲草。?
曬足三天的蟲草會呈現(xiàn)出深黃色,用手指捏著子座輕輕晃動,蟲體不會變形。這時我會把它們裝進羊皮袋,袋口用羊毛繩系緊,掛在帳篷里通風的地方。每年晾曬蟲草的日子,孩子們都會圍在曬架旁,數(shù)著竹簍里的蟲草,盼著冬天能換上新的藏裝。對我們牧民來說,晾曬蟲草不只是一門手藝,更是草原給予的饋贈,每一步都要用心,才能不辜負這片土地的滋養(yǎng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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